吾师颜紫元与武道演真会
余自幼嗜武技,初以南拳入手,惜限于天資魯鈍,對于我中華武術,尚未得窺于一二。
后以因緣際會,得拜名師習擒拿靠打等技,并遵師命對于各方武學均多加以涉獵,
一為補己之不足,二以廣博自身對武學之知識,因而對于東洋武術,諸如柔道、
合气道以及韓國國技、跆拳亦頗有心得,亦曾于台灣軍中擔任徒手格斗教官,
然自忖本身武學根基尚淺,是以仍四處遍訪名師,以求精進。
1996年負笈來紐,課余之時亦曾遍訪各個武館,因而結識了維多利亞大學校友、
來自香港的師弟陳智輝先生,更因此有幸拜在顏師父紫元先生門下學習心意六合拳及吳式太極拳二門絕技,
此亦可謂皇天不負苦心人矣。智輝師弟早年學習空手、跆拳二技,雖僅短短三四年,其造詣已頗不俗,
在空手、跆拳道館中竟鮮有能敵其者,因而樂与之為友,切磋武技。其治學態度嚴謹,勤奮好學,于課業上對我亦多有幫助。
師弟為人謙遜有禮,想必日后在武術上亦會有一番成就。
中華武術博大精深,然或由于傳遞保守,不少武術之精華已然失落,而后人之穿鑿附會,
妄加神秘虛偽,使得不少原本就不易了解的中國武術變成了不切實際的花拳繡腿。
也因此不少人在失望之余,反到去學習明白易學的東洋武術,形成如今中華武學之消,
外國武學之長之勢,實在令人扼腕,喟嘆不已。
然而,總是有少數人怀著保持中華文化的熱忱,將中華武術的傳承視為己任,不惜任何代价,
身体力行,著實令人欽佩,而吾師顏師父紫元先生就是其中之一。
經由智輝師弟引見初次拜訪顏師時,即為其對于武學之熱忱所感動,
后更為其對于武學之廣博及謙遜之大師風范深深折服。盡管對于武學是門外漢的我,
顏師亦耐心的指點迷津,每每使我獲益非淺。
可是也許是我年少輕狂及不服輸的個性使然,雖明知顏師武功在我百倍之上,卻總想找机會試他一試,
終承蒙顏師不棄,得以如愿以償。在此先言明一下,由于我擅長的是擒拿摔打,其講求貼身靠打及“當場不讓步,
举手不留情”,加上我素知顏師精擅心意六合拳及太極,而顏師亦于盤手前言明可以讓我以各种手法全力進攻,
是以在盤手之時,我未存絲毫相讓之心。誰知方一搭手,我已立足不穩,莫說是進攻,欲防守也已不能,
一場盤手下來,不是重心被踩而摔跌,就是被顏師以拋勁打飛出去,至此,我才真正拜見了吳式太極的精妙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拜顏師為師,
學習吳式太極拳和心意六合拳。
因為對于中華武術傳承的責任感和使命感,顏師擇徒標准非常嚴格,除了資質以外,更重要的是人格心性修養。
因此雖然我和智輝師弟不斷懇求,顏師還是在多方觀察了一年之后方准許我們正式拜師入門。
顏師授徒亦如其擇徒般非常嚴格,細心,對于每個動作或是我們提出的問題均耐心詳加解釋指導。
使我們少走了許多冤枉路,在感佩之余,更讓我們萌生了何其有幸之感,也因而使我們不停督促自己,
以求不負師父之殷殷期望。
顏師練武一如其做人處事,重實事求是,絕不半分虛假。他常告誡我們:“君子乾乾終日”,
凡事要做須做至盡善盡美,絕不可自以為是,或半途而廢。這從他平日的言行及對武術求真求實的態度說可略窺一二。
在此,僅記述几則顏師与諸家名手印証武學的經過:
97年顏師在Nelson与學生表演推手。觀眾中有一位合气道五段高手覺得不相信,問顏師可否讓他試上一試,顏師說:“可”。
于是那位合气道高手便由觀眾席躍上台來,擺出架勢,而顏師乃靜立,待其進攻,待雙方一盤上手,那合气道高手一翻掌,
刁住了顏師的手,便施了一個小手翻腕摔,想將顏師摔倒,誰知顏師不閃不避,反而順其翻拿之勢,以一式“野馬分鬃”,
牽其重心外移,另一手向其脅下輕輕一拍,那人就飛出去了。那合气道高手飛出去之后仍不服,要求再試,這次他不敢貿然輕進,
于是顏師伸手一招,誘他來擒,其果然中計,搭著顏師的手就是一個“一教”(抓手擒臂),只見顏師身步微動,使了個“摟膝拗步”兩手一分,
一掌蓋其面,一手折按其腰。將那合气道五段高手重重摔在地上,至此,那合气道高手方才折服,向顏師鞠了個躬后离開了。
又例如在1996年顏師因緣認識了一位來自德國的日本劍道四段高手剛好來惠靈頓教授,顏師見其刀法靈利,
便興起了印証一下中國刀法与東洋刀法不同之處之念頭。在獲得對方同意之下,兩人手持竹劍對陣,那劍道高手要求顏師穿上護具,
顏師只笑笑說,“沒有關系,你穿就好了。”那劍道高手見顏師如此气定神閑,也就不敢輕敵,甫一上手就一個箭步向顏師躍來,
一招凌厲的點腕刺喉已然攻至,誰知顏師微向后寸一步,一個龍折身,以擰身之勢捋過來劍,連化帶削,順勢粘杆身躦步踐,疾如閃電,
直削其頸,不待其回防,一個龍調膀又攔砍其腰加刺其心,這几下兔起鶻落,在煞那間老師的竹刀已然抵著那劍道高手的心口,
使那劍道四段高手不得不嘆服中國刀法之精妙。
又例如有一次,有位練泰拳的洋人朋友名叫Daniel Brook,曾獲得紐西蘭泰國拳公開賽冠軍,1997年在泰國受訓后又赴香港參加泰拳比賽,
并獲冠軍。此人經由顏師一位洋人學生John Dyer的介紹,想親自向顏師討教一番。于是一日借著顏師在給John上私人課之便,
那位泰拳好手帶著他的日籍女友親自到顏師診所拜訪,并要求試手。顏師見此人人高馬大,且來勢洶洶,又听John介紹說,此人如何厲害,
曾得過港、紐冠軍云云……。顏師一時摸不准對方根底,于是便讓John与其先試手,以觀其虛實(此亦為顏師斗智不斗力之寫照)。
待顏師摸透其路數,便對那泰拳好手說:“來,來”,于是兩人便拉開架勢,任憑那泰拳好手左右騰挪,顏師只側身靜待其攻,突然只見那泰拳好手身形一閃,
做了個左右騰挪換腿,一記漂亮且威猛的旋踢已然向顏師下盤掃到,誰知顏師竟不避不讓,在來腿尚未攻到之前,踐前一步,一個虎扑雙把,
已按在那泰拳好手身上,這一下后發先至,出其不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使那位泰拳好手尚未有能力反應之前人已被顏師打飛,背部重重的跌撞在牆壁上,
顏師這一下發的是拋勁,是以那泰拳好手雖被打飛,卻未曾受傷,待那泰拳好手起身之后,仍頗不服气,而要求再試,這一次那泰拳好手不敢再貿然輕進,
僅左右跳躍,并不時以直拳向顏師面上進攻,但見顏師身形一閃,略一折身,束身直進,一個挑翎,使其所出直拳之臂已發麻,門戶大開,同時一個刮 地風,
已然擱上了其小腿脛骨,饒是那泰拳好手脛骨堅硬,這一下也站不住,而抱腿蹲了下去,而顏師打人如走路,又如親嘴,身步直逼其中門,
一個熊形單把已然向其頭頂拍落,總算顏師無意傷那泰拳好手,這一個單把未曾拍實,僅停留在泰拳好手頭頂上寸許之處。經過這番比試,
那泰拳好手方才畏服,顏師此時有意讓其見識中國武術之精妙之處,便對他說:“你們泰拳不是很擅長以手抱人頭加以膝擊嗎?
現在我讓你抱著我的頭來試試,看看你能不能踢著我。”那位泰拳好手一听,心想哪有這等便宜事,于是便扑上去,以兩手按住顏師頭頸部,
腰一扭,便以右膝朝顏師面部狠狠撞來,說是遲那時快,顏師一感到來人身体微動,不待那膝擊到來,身一偏,一個“提手上勢”加一個折身,
就將來人重重摔在地板上(由此亦可略窺顏師功力之深以及其靈敏度之高),那位泰拳好手在連試四五次均被顏師摔在地上之后,不禁大為佩服,
并表示非常希望能學中國功夫,于是顏師便熱忱邀請他到顏師所開設的武館學習,可惜也許是那泰拳好手覺得不好意思,后來卻轉到另一個武館學習詠春而未能向顏師學習,
實在可惜。
另有一位新西蘭柔道專家RobertPointon,教授柔道近三十年,在柔道界頗有名气,也練楊式太極拳十多年,慕名來找顏師切磋推手,
搭手后他連續跌出,于是提出是否可用他拿手的柔道來摔,顏師說完全可以,這下他跌得更慘,試了几次都重重被摔在地上,也不見顏師怎樣用力,
于是心悅誠服的隨顏師學吳式太極拳,并于九七年底特去上海拜見師祖馬公岳梁先生。
顏師除了与各門各派武術家切磋,亦常和諸家太極名家切磋,諸如來訪紐的陳式太極、楊式、武式太極傳人以及鄭曼青太極傳人均有交誼,
并為他們頗為推崇,且認為師爺馬公岳梁所傳之吳式太極确有其獨到之處。
師父常告誡我們,學武之到高境界乃在于修身養性而悟道,決不可逞血气之勇而仗技欺人,所謂試手,非求輸贏,乃是為學習而切磋,
做為一個習武者,應如同易經所說:“君子乾乾終日”,不達極致境界絕不停止追求,如此我們做人雖不能奢求事事成,但求一事能達到終極境界,
則不罔此生矣。所謂:“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吾師紫元先生可當之無愧矣。
最后,謹恭錄吾師紫元先生對弟子的諄諄教誨与讀者共勉之。
“對于武藝至高境界的追求固然重要,然對于博大精深,又至易至簡之天地運行之‘道’的透澈了悟才是根本,唯有能對正道有所了悟,
方能臻武術之至高境界。万事皆可以入道,對武術之追求亦如是。”這也就是師父定名“武道演真”的真正意義。
弟子陳鼎文于紐西蘭沐手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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